我猛地撞进男人的怀抱中。
痛感却没有到来。
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液体,一滴一滴滴落在我的手臂上。
抱着我的人在哭,他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我的身体终于失去了力气,眼皮慢慢合上了。
如果一个人彻底失去了感官,那她还是活着的吗?
在那片虚无的黑暗里,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。
但在梦里,我第一次看见了江驰,七岁的江驰。
那应该是我幻想出来的样子,毕竟他被领养来那天,我已经瞎了。
他瘦得脸颊凹陷,额头上还有淤青。
他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,局促地盯着桌上的一盘荔枝,手却不敢伸。
我摸索着剥了一颗荔枝塞进他嘴里,抱着他的胳膊喊:“哥,甜吗?”
画面一转,是十一岁的江驰。
他长高了,比爸爸的肩膀还高。
有坏小子在我书包上写瞎子、蠢蛋。
他发了疯一样冲上去跟人打架。
那天他眼角磕破了,血流了一脸。
后来很长一段时间,我摸他的脸,都能摸到那个硬硬的疤。
十六岁的江驰已经有了少年的锋芒。
学校里好多女生给他递情书。
放学路上,班花拦住他。
“江驰,你要是跟我好,就不许再牵那个瞎子了,丢不丢人。”
“我不跟你好。”
“你不会真喜欢那个拖油瓶吧?你就是江家养的一条狗。”
“滚开。”
那天以后,我不敢牵他的手。
他却满不在乎,人群中他总会紧紧抓住我的手。
十九岁那年,一场空难,我失去了父母。
江家的企业落入别人手中。
我和江驰被赶出了江家的别墅。
江驰明明在哭,却抱着发抖的我,轻声说:“别怕,哥在,哥养你一辈子。”
他白天去上课,晚上去地下拳场挨揍。
我经常在他身上闻到红花油和血腥味,摸到他肋骨处的绷带。
我用指尖描摹他的轮廓,想把他刻在心里。
可他的脸越来越模糊,最终被黑暗吞没。
“小瞎子,你说,我要是把江驰的手指头一根根剁下来,他还能打拳吗?一想到那个硬骨头跪在地上求我,我就兴奋啊。”
“想救他?简单啊,只要你陪我玩个游戏,我就放过他,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哦。”
哪怕过了这么多年,周阔的声音依然让我战栗。
我知道那是梦,可我醒不过来。
分手那天,江驰跪在地上求我别走。
我说了这辈子最恶毒的话。
“江驰,你爱吃荔枝你都买不起,拿什么养我?难道让我跟着你在这个发霉的地下室烂掉吗?”
“你只是我家捡来的一条狗,要不是我瞎了没得选,我才看不上你。”
他沉默了很久,把最后一点积蓄塞进我手里,给我煮了最后一碗面,才转身离开。
我死死咬着手背,不敢让自己哭出声。
我宁愿他恨我、报复我,也不愿他被我拖死。
甩掉我这个包袱,他才能飞得更高。
而我,注定只能烂在泥里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