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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(第1页)

去大学报道后,妈妈偶尔会发来短信:

“钱够吗?”

“够。”

“注意身体。”

“好。”

对话到此为止。

像不甚相识的陌生人。

每逢节假日,她都会固定转来三千。

生日那天一万。

我全部都给了周老师。

时间像流水一样快。

大学毕业时,我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进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。

从实习生到专员,到主管,到部门经理。

加班到凌晨崩溃,升职加薪的喜悦,都只有我一个人。

二十八岁,我升任总监。

庆贺宴后回到公寓,我重新打开了存折。

一共二十五万。

刚好是协议里连本带利加起来的数字。

我给妈妈转账,附言:“还清了。”

转账立马被退回。

紧接着电话打来。

“亭君,”她的声音有些慌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按协议还钱。”我说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。

“那协议不作数了。”

“作数的,白纸黑字。”

我坚持。

又是沉默。

然后她问:“你最近过得好吗?”

“很好。”我说,“工作顺利,身体也好。”

“那就好,”她顿了顿,“你妹妹最近考了专业第一,跟你一样优秀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爸的厂子今年效益不太好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妈妈想要再开口,被我打断了:

“你以后要好好的。”

“你也是……”

电话挂断后,屏幕暗下去。

窗外城市灯火通明,像星星一样散落。

二十八岁生日那天,我答应了周屿的告白。

他是隔壁大学的副教授,教数学。

我们在一场行业论坛认识。

他递给我名片,手指修长。

“陈亭君?我看过你的论文,关于手术器械的流体力学分析,很精彩。”

那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论文。

交往三个月,他每天来接我下班。

同事们起哄:“陈总监,男朋友真体贴。”

四月初的某个傍晚,突然下起雨。

周屿撑伞等在办公楼门口,看见我时笑了笑:“下班了?”

“嗯。”

钻进车里,他漫不经心地提起:“后天就是清明了。”

我怔了怔。

清明。

我想起了外婆。

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。

她眼神总是冷冰冰的,从不肯和我多说一个字。

但被同村小孩推下山断腿的那天,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。

拖着年老的身体,气势汹汹地提着铁锹砸烂了那些小孩的家门。

只要有人敢质疑,她就一锹怼回去。

从那天起,再没人敢欺负我。

“亭君?”周屿的声音把我思绪拉回来。

“后天我得回趟老家。”我说,“看看外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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