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那房子的位置,周围的路径,以及屋后那个半人高的茅草厕所,都牢牢记在了心里。
夜色渐浓。
工棚里的炉火终于熄灭,郭孝带着李二牛等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归于沉寂。
李家小院也安静下来。
李牧躺在堂屋的地铺上,双眼睁着,没有半分睡意。
他在等。
时间一点一滴流逝。
子时过,丑时至。
就在村庄最沉寂的时候,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咒骂声,由远及近。
来了。
李牧一个翻身,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。
他动作轻巧地穿上外衣,推开房门,整个人迅速窜出,融入了院外的黑暗之中。
夜风微凉,月亮被乌云遮蔽,伸手不见五指。
这正是最好的掩护。
李牧凭借着白天的记忆,在黑暗中穿行,脚步轻盈得像一只狸猫,没有发出半点声响。
很快,他就摸到了李癞子家附近的一处柴火垛后,收敛全部气息,静静地潜伏下来。
没过多久,那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就出现了。
李癞子满身酒气,手里还提着个酒葫芦,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,似乎是在镇上的赌坊输了钱。
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家门口,推了半天没推开门,嘴里骂得更脏了。
然后他似乎是内急,转身就朝着屋后的厕所晃了过去。
李牧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。
情报说,他会失足。
只见李癞子走到那简陋的茅厕边,还没来得及解裤子,脚下一滑,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。
“哎哟!”
他惊叫一声,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,却什么也没抓住。
下一秒。
扑通!
一声沉闷的落水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紧接着,是几声含糊的咕哝和挣扎,但很快就没了动静。
之前还喧闹的咒骂戛然而止。
世界,彻底安静了。
李牧依旧趴在柴火垛后,一动不动。
他没有立刻冲出去,而是耐心地等待着。
他必须确认,李癞子是不是真的死了,而不是在装死。
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。
周围除了虫鸣,再也没有别的声音。
粪坑里也没有任何动静。
一个不会水性又喝得烂醉的人,掉进那种地方,绝无生还的可能。
他死了。
李牧在心里做出了判断。
那五两三钱的银子,现在是无主之物了。
他从藏身处缓缓站起,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,准备潜入那间破屋。
他绕到土坯房的正面,那扇破门根本没锁。
他的手刚刚搭上粗糙的木门,正准备轻轻推开。
突然,他的所有动作都停住了。
他听见了。
从那片死寂的、漆黑的屋子里,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呜咽声。
是哭声。
这破屋里,除了李癞子,还有别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