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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护车和警车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。
何美琳被抬上担架的时候,人还没晕过去。
那一摔,虽然没要了她的命,但那双腿算是彻底废了。
加上钢筋造成的感染和神经损伤,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。
看到我走过来,她还在挣扎,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:
“沈安你不得好死”
“我是你妈你居然看着我摔”
真可笑啊,平时那么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人,失去了腿也只能用嘴咒骂。
但那又有什么用呢。
我站在担架旁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。
“何美琳,省省力气吧。”
“当你拿着刀架在你儿子脖子上的时候,你就不是母亲了。”
“当你二十年前把我扔在雪地里的时候,我就没有妈了。”
“这是你自己选的路。”
担架被抬上了车。
车门关上的那一刻,隔绝了她最后气急败坏的诅咒。
世界终于清静了。
程宇坐在旁边的石墩上,脖子上包着纱布,还在渗血。
他看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,发呆。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也不在意。
骤然从强控制环境走出来,人的确会茫然一阵子。
“疼吗?”
我走过去,递给他一瓶水。
程宇接过水,手还在抖。
“姐。”
他抬头看着我,眼泪突然掉了下来。
“你说,如果当年她没把你扔掉,我们一家人会不会不一样?”
我沉默了。
没有如果。
人性里的贪婪和自私,注定了何美琳会走上这条路。
“别想了。”
我拍了拍他的头,“那是她的命,不是你的。”
“你才十七岁,路还长着呢。”
程宇突然抱住我的腰,把头埋在我怀里,嚎啕大哭。
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。
这一刻,我们身体里那一半相同的血液,终于产生了共鸣。
在这场豪门恩怨里,我们都是幸存者。
林昭走了过来。
他脱下警服外套,披在我身上。
深秋的夜风很凉,但他的怀抱很暖。
“结束了,安安。”
他在我耳边轻声说。
这三个字,重若千金。
是啊,结束了。
那场困了我二十年的大雪,终于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