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终于停下了擦桌子的动作。
我缓缓抬起头，看向江影圈着精致眼线的眼睛。
我的眼神很平静。
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，照不出任何人的倒影。
江影被我看得有些发毛，脸上的笑容变得不太自然。
她大概是期望看到羞愤，或者难堪。
可我什么都没给她。
我只是看了她一眼，然后就收回了目光，仿佛她只是一团无机质的空气。
内线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。
是总监王总的秘书。
“林溪，王总让你去一下他办公室。”
我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衣角，朝着总监办公室走去。
背后，江影的嗤笑声清晰地传来。
“看吧，最后通牒来了。”
王总的办公室里开着冷气，但我只觉得沉闷。
他肥硕的身体陷在宽大的老板椅里，手指在桌上那份裁员名单上敲了敲。
“林溪啊。”
他开口了，官僚的腔调拖得又长又慢。
“关于这次的人员优化调整，你应该也看到了。”
“公司现在要转型，要国际化，需要的是能为公司在海外市场上开疆拓土的人才。”
“你的情况……我们也了解，在语言能力这块，确实是短板。”
我安静地听着，像在听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广播。
心里却在冷笑。
当初入职时，那张外语能力测试卷，九个语种，我一眼扫过，就知道出题人的水平。
我毫不犹豫地交了白卷。
我厌倦了被当成翻译机器的生活，厌倦了走到哪里都被“天才”光环绑架的日子。
我想当一个普通人，一个朝九晚五，默默无闻的普通人。
所以，我成了这个公司里唯一一个“只懂汉语”的员工。
一个被所有人认为是靠关系进来的废物。
“公司呢，也考虑到了你的难处。”
王总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。
“直接走裁员流程，对你以后找工作影响不好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主动提个离职，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点，怎么样？”
他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。
节省一笔裁员赔偿金，再给自己捞个为公司着想的好名声。
多么完美的算盘。
我看着他虚伪的脸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我的回答干脆利落，让他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他愣了一下，才挤出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