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屿森出狱后,我见过他一次。
那天我从花市回来抱着一大束新买的橙色郁金香,在单元楼前看到了他。
他瘦得脱了相,背也有些驼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,脚上一双沾满泥点的旧运动鞋。
他低着头,就那么站着。
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。
手刚碰到单元门的门禁,身后就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。
“南枝,我……”
我停下脚步,但没有回头。
他快步跟了上来,站在我身后隔着一步的距离,不敢再靠近。
他喉结滚了好几次,也没说出第二个字。
他伸出手想碰我的衣角,指尖在空中抖着,又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这双手,曾为我盘起长发,为我系上鞋带。
但也曾毫不留情地推开我,抱着另一个女人离开。
一切恍如隔世。
我终于侧过身冷淡地看了他一眼。
他眼眶红了,眼泪砸在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。
他抬手用袖口胡乱地抹着脸。
随后,他突然沉默着朝我跪了下去。
有邻居路过脚步都慢了下来,朝这边好奇的张望,但他却浑然不顾。
他不求饶,不辩解,也不说一句话。
就那么跪着。
现在的他后悔吗?
也许吧。
不过那又与我何干。
我收回视线,转身刷卡走进了单元楼。
身后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。
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,将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影,连同我们所有的过往彻底隔绝在外。
回到家后我找了个花瓶,把那束橙色郁金香插好摆在窗台上。
花开得正好,一如我的人生。"}